年1月，云南省腾冲市人民法院开庭，审理判处一起捕捞、贩卖“娃娃蛇”案件。

去年5月，民警在菜场巡查时，发现杨某在摊位上出售“娃娃蛇”。数一下，面盆里装着31条娃娃蛇，另外有4条已经被顾客买走。

杨某的儿子在放笼捉鱼时，陆陆续续抓到一些娃娃蛇。听说娃娃蛇能做药，儿子让杨某拿到市场出售。

“娃娃蛇入药，去除内脏，微火烘干之后，炮制成中药材：蛤蚧（géjiè）。蛤蚧，补肺、定喘、止咳，益精血，能壮阳。”

蛤蚧是《中国药典》里记载的中药材，但是“娃娃蛇=蛤蚧”，这个由来已久的误传，不亚于指鹿为马的错误。

我们从头说起。

娃娃蛇红瘰疣螈

娃娃蛇，学名红瘰（luǒ）疣螈（yuán）。

黑色的身体，橘色的脑袋、腿脚和尾巴。脊背正中有一条从头到尾的橘色凸起带，脊背两侧，各有一排橘色凸起的圆球，像铠甲上的铜钉一样威武吸睛。橘色的铜钉让娃娃蛇在众多灰扑扑的兄弟里脱颖而出，除了体侧铜钉之外，它的脑袋两侧从鼻子到脖颈，有2道凸起的棱条，好像传说中的麒麟角，所以它还有个别名叫作“金麒麟”。

成年娃娃蛇身长15厘米，大眼睛长尾巴，4条小短腿，前爪4个趾头，后爪5个趾头。外貌看上去，跟家里的壁虎差不多，但是颜色更加鲜艳。虽然长得像壁虎，但娃娃蛇跟壁虎的关系间隔很远，它甚至不是爬行动物。它是两栖动物，跟青蛙的血缘关系，比跟壁虎更亲近。

娃娃蛇，两栖纲有尾目蝾螈科的蝾螈。说起娃娃蛇，你可能不熟悉，但是你肯定认识它的大表哥：娃娃鱼。娃娃鱼，学名大鲵，同样是两栖纲有尾目的动物，娃娃蛇的名字传承于它，很贴切。

跟娃娃鱼的“鱼”属性相比，娃娃蛇更像爬行动物，它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陆地上度过。娃娃蛇的分布地域非常狭窄，只在我国云南西南部，广西南部，和东南亚少数国家，海拔～米的山区里才有。

娃娃蛇在水域附近活动，繁殖季节，在水田、池塘或沼泽里产卵。卵在水里孵化成“小蝌蚪”，等着小蝌蚪褪去外鳃，长出四肢后，开始爬上岸讨生活。

虽然外貌上会被人误认为是壁虎或蜥蜴，但是看见娃娃蛇跑路，就能清晰辨认出它跟壁虎的区别。壁虎身手敏捷，捉蚊子逮蟋蟀扑蟑螂，手到擒来。娃娃蛇行动缓慢，飞得快的蚊子苍蝇抓不到，只能捉一些行动缓慢的蚯蚓、蜗牛、鼻涕虫，还有睡觉打盹的小昆虫来吃。它的食谱，比爬行动物的食谱要窄很多。

简单地说，除了外貌相似之外，无论是生活习性，还是血缘关系，娃娃蛇和壁虎都相隔甚远。

大壁虎蛤蚧

现在，回到开头的问题，《中国药典》里的药材“蛤蚧”是什么？蛤蚧特指大壁虎，大壁虎能入药，而娃娃蛇不能炮制药材。

蛤蚧，学名大壁虎，爬行纲有鳞目壁虎科的壁虎。蛤蚧是个大嗓门，它会大声叫唤呼喊伙伴，发出咯古咯古的声音。蛤蚧这个名字的发音，类似大壁虎的叫声。当受到威胁时，它也会叫唤，还会张开大嘴摆出防御姿势。

蛤蚧一身蓝灰色的皮肤，上面布满橘色斑点。平均身长为25～30厘米，最长能达到40厘米，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大壁虎。它在壁虎家族里，个头排行世界第三。

大壁虎广泛分布在我国南部，和东南亚的各个国家，生活在山区和林间。它的习性跟我们家里常见的小壁虎相似，昼伏夜出。捕食各种昆虫，包括蛾子、蚊子、蟑螂、蟋蟀、蚂蚱、蜘蛛等，有时还会抓点小老鼠和小蛇吃。

仔细观察大壁虎，你会发现，除了体型相似之外，大壁虎跟娃娃蛇有很多不同之处。

1、大壁虎身上布满鳞片，而娃娃蛇没有鳞片，身上布满黏液。鳞片和黏液，也是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之间的显著区别点。

2、大壁虎的瞳孔是竖型的“1”字，跟蛇族类似。

3、大壁虎能爬玻璃，娃娃蛇可做不到。大壁虎的脚趾上布满皱褶，皱褶上分布着细细密密的绒毛。绒毛跟玻璃之间形成分子间的作用力（范德华力），这种作用力把壁虎的身体轻松吸附在玻璃上。

说起来，不用管细节，只看花纹颜色，都不会把大壁虎和娃娃蛇混淆。但是商贩会利用顾客的不知情，用娃娃蛇来冒充药材“蛤蚧”出售。另外，冒充蛤蚧的动物，不止娃娃蛇一种。

中药的药材师，曾经在广西南宁市场上，收集药材蛤蚧。一共收集到18种名叫“蛤蚧”的商品，里面只有2种是蛤蚧，一种是本地产，另一种是泰国产。剩下的16种都是其他动物，包括爬行动物中不同分类的壁虎、蜥蜴，另外还有两栖动物，其中有娃娃蛇、东方蝾螈。

总结

回到文章开头，腾冲市捕捞贩卖娃娃蛇的案件。

娃娃蛇是我国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，因危害珍贵、濒危野生动物的行为，捕捞和贩卖娃娃蛇的杨某和孙某，被判处有期徒刑，并予以罚款。虽然他俩误以为娃娃蛇是药材“蛤蚧”，才捕捉贩卖的，但是这个刑罚判得并不冤枉。真正的药材“蛤蚧”大壁虎，也是我国二级保护动物。如果他俩捉到真蛤蚧，同样会入刑。

最后一个问题，蛤蚧是保护动物，那么，那些以蛤蚧为原料的中药制剂，比如蛤蚧精、蛤蚧补肾丸、蛤蚧定喘丸，原料是哪来的？

制药的原料来自人工养殖，并不是野生捕捉的。人工养殖大壁虎做药，就像人工养殖梅花鹿收割鹿茸一样。

好了，娃娃蛇和大壁虎蛤蚧的秘密先聊到这儿。